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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50部分

省委书记和他的秘书们-第50部分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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胜美一封一封地仔细看了,说:“我看俩人互相有好感,写信写诗传情呗。”

“传什么情?他都可以当她的爹了!”

女儿笑了:“那可说不定,感情这个东西复杂得很。”

妈妈说:“怪不呢,你看那小妖精一来,你爹见了她,谈笑风生地,比对咱俩个都亲。”

女儿笑妈妈:“谁让你不能’ 团结‘ 人呀,连我爸都’ 团结‘ 不住。”

“这死丫头!”气哼哼地停了停,又说“把信交到组织上,臭一臭他!”一种报复心理涌上心头。

女儿想了想:“不行,你想一想,你把我爸臭了,不是也臭了咱们自己呀!归根到底他还是我的爸爸,你的丈夫吗?就是组织上,单凭这些信,也定不下什么性质的问题。”

妈妈沉默了一刻,自言自语:“也是……”

女儿接着说:“我看,就信中内容来看,确实看不出来有什么严重的问题。

她叫我爸为’ 友父‘ ,我爸叫她为’ 友女‘ ,还没有发展到什么了不起的关系。”爸在家里得不到温暖,别人给他一点,可以理解。“

“你的思想可真够’ 解放‘ 的呀!”妈妈讽刺着女儿,生气了。拿起桌上的茶杯,’ 叭‘ 地在地上摔个粉碎“我喝过水的杯子,就是打碎了谁也别打算再用它喝水!”

女儿说:“妈妈,你用不着生气。你看你摔这杯子,是我舅舅给我的,水晶的呢。”

妈妈有些后悔,半天不语。

女儿一面收拾地下的玻璃碎片,说:“我看这事就拉倒吧。说到底,他还是我爸呀。我看,你把那些信还是给爸送回去,别再伤他的心了。”

“你让我想想。”老太太说。

第十六章 爱国的“叛国者”

星期日下午,在厉秘书给张敬怀排列下星期工作日程的时候,因为他事先把有关盖老板的材料给张敬怀看了,并且建议张敬怀接见他一次,今天,又向张敬怀请示:“那个叫盖洪江的美籍华人资本家,张书记见不见他?他在宾馆等着。

‘外办’ 柳处长让我请示张书记,他们希望能够安排一次接见。”

“星期一安排了几项议程?”

“一共安排了七项。周一上午,原来安排的是到北湖大厦,外贸出口商品展览会开幕,请张书记剪彩,之后是宴会。……”

厉顺为知道,张敬怀对于这类礼仪性的活动没有兴趣,故意排在前面。

“剪彩,吃饭,例行公事,没意思。”张敬怀不经意地说。

“如果张书记不出席大厦剪彩,周一上午正好空着。是不是接见一下盖老板?‘ 外办’ 催过三次了。他们说,这个人物对我省今后引进外资很重要,希望张书记宴请他一次。”

张敬怀沉默不语。在张敬怀的思想感情上,他一生革命的目的,一个重要对像就是“官僚资产阶级”,是我国在民主革命阶段,要推翻的“三座大山”之一;进城之后,我们在党内党外,一直反资产阶级,反“糖衣炮弹”,反资本主义复辟,反修正主义,反了半个多世纪,反来反去,现在反而又把他们反回来了。当然,张敬怀无论从理论上,从实践中,他完全拥护邓小平同志和党的改革开放路线。中国不搞改革开放,正如邓小平同志说的,是“死路一条”!原来那套极左路线再也不能继续下去了。……可是在感情上,他常常转不过弯来,心想:现在我们和不共戴天的敌人握手言和,共同干杯了。而且有时是向他们‘ 打秋风’。作为一个老党员,老革命,他总觉得有点不可思议。

“这个盖洪江,在国内已经有多项投资了。即使在世界上,他的‘ 孔方集团公司’ ,也是名列前茅的大公司。”

“那好吧!”张敬怀终于下了决心。

到了周一上午,首先是外办的一个干部,把盖老板领到省委办公大楼门前,厉顺为秘书在那里迎接,互相介绍认识后,厉秘书把盖老板带领到张敬怀的办公室,同时来的还有电视台的两名记者。待张敬怀和盖老板握手,说了几句话摄录像后,外办和电视台的记者退出,张敬怀和盖老板进入礼仪性的谈话。

盖老板首先表示:他虽然现在是美藉华人,但是他无时无刻不惦念着生我养我的祖国。在这里,他还引用了当时流行的《我的中国心》中的几句歌词。特别是改革开放之后,他希望能在祖国建设中,贡献一份微薄的力量。接着说:张书记能够在日理万机中,抽出宝贵时间接见他,表示诚挚的感谢。同时介绍了他的“孔方公司”的业务发展情况,解释了他为什么叫“孔方公司”说:“我尊敬孔圣人,他是我国的‘ 至圣先师’。孔,是孔子的思想,方,是四面八方。‘ 孔方’ ,孔子的思想,要传遍四面八方,传遍全世界是也。”等等。

张敬怀在和盖老板的谈话中则表示:我们国家有三千多万华侨,他们都是爱国主义者,这些海外赤子,都有一颗中国心,都希望祖国繁荣昌盛。特别是改革开放以来,他们回国投资,引进先进技术和管理经验,对祖国的建设起了很重要的作用……等等。

在旁边的秘书厉顺为,一面作二人的谈话纪录,一面观察着这位华人。他现在虽然是大老板,有时也附庸风雅似的用一些时髦或者半文半白的语言,但是还是不能掩盖他文化素质不高的本质。盖老板的面容,显然经过了精心保养,但仍然有些油黑,脸上的的皱纹很深,好像是长年修理地球时,风吹日晒留下的永远难于抹掉的印记。厉秘书对这个老板的出身历史有兴趣了。特别是盖老板在和张敬怀谈话时,总是细细观察着张敬怀的面容。张敬怀的一举一动,一言一语,好像引起了什么往事。

也就在和张敬怀谈话告一段落的时候,盖老板盯着张敬怀,忽然说:“张书记,我早就认识您!”

张敬怀一愣:“哦?怎么认识?”

盖老板说:“你是我的老首长,老上级呀!”

“怎么回事?”张敬怀有些惊愕。

盖老板情不自禁地拉着沙发往张敬怀身边凑了半尺:“在抗美援朝战争中,你是我们的张政委呀!我就是咱们师的‘ 硬骨头连’ 的盖连长呀!在二次战役结束后的庆功会上,你还给我戴过奖章呢!也许你不记得我,可是我听过你多次报告呢!”

张敬怀一时不明白,这个志愿军连长,怎么成了美国老板,问:“那么,你怎么到了美国?”

盖老板说:“首长还记得吧,在朝鲜战争的第五战役中,咱们师负责穿插任务,我们连是尖刀连,……”

接着盖老板叙述了下面的故事:

在他们尖刀连穿插敌人后方,趟过一条河流时,突然和一股李成晚伪军遭遇,经过一场惨烈战斗,部队伤亡过半,他们连和上级领导,和主力部队也失去了联系。他自己也因负重伤昏迷过去。当他苏醒过来睁开眼时,才知道做了敌人的俘虏。敌人把他们送到南朝鲜的济州岛战俘营。他们在战俘营和敌人进行了坚决斗争。这样,他一直被关到停战协定签字……

关于在朝鲜战争中的第五战役中,我军受到巨大损失的事,张敬怀是终生难忘的。在我军的战史上,从来没有这么多人被俘过。当战争进行到第三个年头的时候,以中朝为一方,以美国为首的所谓“联合国军”为一方,开始进行停战谈判。谈判始终达不成协议的一个重要障碍,就是“联合国军”提出了对战俘的所谓“自愿遣返”原则。因为国民党把特务派到了战俘营,进行了大量的反共宣传。

所谓的“自愿遣返”也就是说,在遣返战俘时,尊重战俘们自己的意愿:中、朝方面的战俘,愿意去南朝鲜、台湾,或者美国者,要尊重他们自己的意愿,我方不得阻拦;而美国和南朝鲜在我方的战俘,愿意到朝鲜民主主义共和国或者到中国者,对方也不阻拦。大概这位连长,就是在那个时候去了美国的。一估计到这一点,张敬怀就没有和他谈话的任何兴趣了。但是盖老板谈兴正浓,他接着叙述以后的故事:

盖老板饱含眼泪说:“我受伤昏迷被俘之后,苏醒过来时,已经是在美国鬼子的一个野战医院了。后来身体逐渐康复,被押解到济州岛战俘营。那里关着很多我方战俘,有五战役被俘的志愿军战俘,也有朝鲜民主主义人民共和国的战俘。

……

“我们虽然在敌人的铜墙铁壁的关押之下,可是我们还是进行了坚决的斗争。

在战俘营,我们还建立了地下党组织,领导战俘和敌人斗争。我在那里过了两个国庆节。每次都在铁丝网内,开会庆祝,游行示威,为了改善战俘们的生活,有一次我们把战俘营总管杜德,扣为人质,迫使敌人接受了我们的条件……”

盖老板讲着他的故事,张敬怀眯缝着眼睛,似乎在听,但没有任何表情。

盖老板接着说:“后来,美国勾结国民党,派了一些特务进了战俘营,对我们进行反共宣传。我们也进行过坚决抵制。有一次,他们把我和其他一批难友,押解到一个地方,给我们注射了迷幻药。当我们醒过来时,发现我们的左臂上,已经被刺上了‘ 反共抗俄’ 四个大字。我们提出严重抗议,那些国民党特务说,这是联合国军赐给你们的,你们如果不想要,就用刀子割下来。

“接着是‘ 志愿遣返’。我们许多难友回到了祖国,可是我们这些人,被刺上了字。我们觉得太丢人,没有脸面回来见我们的战友和同胞。况且,我们回来后,又怕说不清楚……我们当初并不知道,敌人要把我们怎么处理,无非是去当苦力,给敌人干活儿。我们没有想到的是,他们把我们当成了反共工具。我们被押送到台湾,当做‘ 反共义士’ ,受到‘ 欢迎’。现在想来,如果当时明白一些,一头碰死就好了。可是,当时没有这么做,老想着能有个机会,杀死几个敌人,逃回祖国。后来,在一个好心人的帮助下,我去了美国,说是从那里到苏联比较容易,只要到了苏联,就能回国了。谁知到了美国,并没有这个机会。为了生活,我不得不去做工。美国的华人可真多。他们中间,也有不少爱国之士。这样,为了生活,我就摆小摊,做小买卖。靠我们中国人吃苦耐劳的本性,买卖越做越大,……”

盖老板说在这里停了一下,又接着说:“唉,不说了。我一直觉得自己对祖国,对人民有罪。现在有了些钱,我国又实行了改革开放政策,我想回国投点资金,希望以这点微薄的贡献,赎回一点愧心……今天遇到了老首长,真是天意……”

在盖老板讲述他的故事的时候,张敬怀一直听着,没有制止他讲下去。他知道,在停战协定签字后,在“志愿遣返”中,确实有这种事。面对盖老板这么一个对像,他的感情是复杂的。他既不能肯定他,也无法否定他。当盖老板叙说时,他的脑海里,几次涌现出抗美援朝战争中的镜头。后来他甚至想到文化大革命。

按照文化大革命的逻辑:你只要是做过地下工作,或者被捕过,一定被打成“叛徒”或“特务”。在文革中,凡是被俘后,自愿遣返回来的志愿军战士,几乎全都被整得死去活来。前些日子,他还批过一个申诉要求平反的案子:也是志愿遣返回来的战士。那个同志在文化大革命时,一条腿在逼供信中被打断了。张敬怀看了这封申诉信,把这个战士叫来,当面和他谈了。他一见这个战士,拄着双拐,面容黑瘦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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